“五年。”老妇人看着无声地往下滑落的青沙,说道。
“自他来到玻璃作坊,已经过了五年的光阴,他18岁了。那些日子,他并没有怎么像样地学艺,只靠边看边模仿,他已经能将老匠人眼下做的那些玻璃器物,做得和老匠人没什么大区别了。与此同时,老玻璃匠人的手脚却渐渐地不那么利索了,曾经创造了那么多流光溢彩的艺术品的老匠人,现在做出来的东西渐渐失去了优雅。其他人或许看不出,但他就在老匠人身边看着他工作,他很清楚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终于下定决心,对老匠人说:’请把您的技术传授给我吧。’他知道,老匠人现在所做的那些东西,充其量是些用来消遣的东西,他的双手,掌握着旁人难以想象的高超技术。他觉得,老匠人就是为了传授技术,才雇用自己的,只是看到自己显得没什么兴趣,才打消了那念头。而老匠人打消了念头,自己反倒放下了心。虽然自己似乎已经不再盼望成为一名水手,但依然会梦见自己驰骋在辽阔的大海,阔步在异国的土地上。如果从老匠人那儿学到了技术,如果成了一个真正的玻璃匠人,那自己的最后一丝梦想也就彻底粉碎了。他对此感到恐惧。所以老匠人没有把技术传给他的意思,他却甘之如饴,一直干着那些谁都能干的细碎活。但是,今后不能再这样甘于沉沦了,老匠人抚育自己至今,自己必须有所报答。他这样想着,向老匠人提出请求:‘请您把技术传授给我。’可是,想不到老匠人却用坚决的语气,拒绝了他的请求。他询问原因,老匠人好像非常伤感地看着他,回答说:‘你,太有才华了,远远超过我的才华。也许,比起以前任何继承家业、总管技术的人来都更有才华。’老匠人的话,让他困惑不解。”
我感到线香的香味渐渐变得浓郁。俯卧在一旁的白猫不知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睛,和我一起听老妇人讲故事。
“‘这里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性,’老匠人指着液状的玻璃浆水说道,‘如果你的手艺成熟了,你就能随心所欲地将它们制成你想要的形状。但是一旦你的制品成形了,就再也不能改变了。那形状是在一瞬间被决定的,瞬间决定的形状就那样永恒地传下去了。’永恒?他追问。他觉得脆弱易碎的玻璃制品似乎与永恒这个词相距甚远。玻璃这么容易破碎,他说。是的,很容易破碎,老匠人答道,但是,破碎并非终焉,碎了之后就再也不能恢复原状了,所以,这难道不就是永恒吗?他并不理解老匠人所说的,然而老匠人的话却让他怦然心动。一瞬间,在无限的可能性中,决定一个没有终焉的永恒。”
不知不觉沙计时器里的沙子全都尘埃落定了。老妇人拿起茶壶,缓缓地往两只茶杯里注入红茶。她身旁货架上的一只陶瓷娃娃,仿佛也急不可耐地盯着老妇人,等着她赶快言归正传。
“老匠人继续说:在每一个制成的形状里,都蕴寄着一个生命,这个生命会逐渐成长,而长大成熟了的生命就拥有力量。匠人的手艺越是高超,技术越是精湛,它的生命力就越是强大。不久,这个生命力开始变得难以驾驭,开始改变它的拥有者的命运。谁也不知道它将朝好的一面发展,还是朝坏的一面发展。所以,老匠人说,决不能制作这样的器物。”
那样的话为什么……我心想,忘了伸手去接新沏的红茶。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也这样追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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