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深长的一声长叹,算是对吴一勺的一种回复。而吴一勺的沉默,无疑也是一种无言的附和。
有些人不早不晚的来了,而你,却来晚了,还晚了十年之久!来晚了也就罢了,可你还要驱逐比你早到的人,这实在说不过去。
吴一勺一脸怅惘地回望着自己迟到的十年,忽然,他感觉到对方的眼眸之中有一丝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色彩矛盾。
从祁穆飞见到杏娘的第一眼起,他就将她的出现视为不祥之兆。当日邓尉山下,师潇羽玉箫飞声,祁穆飞岩下听风,极目天际,长空万里,纤云不留,惟那一道白虹,横贯寒日,至今想来,仍是那般触目惊心;但漱玉亭下,草木间的风声一过,他还是把那罐日铸雪芽送给了杏娘。
“不过,你的意思,我还是会转达给九叔的。”祁穆飞移目窗外,半开玩笑地问道,“有没有一点点后悔跟我说这么多?”
吴一勺淡然一笑道:“她帮我说话,我承她的情,但是九爷的安危,不是一个人情可以相抵的。”
祁穆飞默默颔首,似是表示赞许,又似是在思忖:“要是九叔也这样想就好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那位娘子曾经救过九叔,九叔就是为了还这个人情,所以……”
“哦”
吴一勺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目光不自然地垂落到了跟前的那盏茶上,就像昔年他与吴希夷对着满园茶花一起饮下最后一杯蓝桥风月时那样,总会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缺月照空尊”的哀悯来。
觑着吴一勺的眼神若明若暗,祁穆飞好意又补充了一句:“人情这回事,九叔没怎么跟人说起过。你出去莫要随便与人说起,免得无丝有线的惹人猜想。你别看九叔喝酒不上脸,其实他这脸皮可薄着呢!”说完,他还朝吴一勺委婉地使了一个眼色。
吴一勺诺诺连声,神色紧张而迟钝,似乎还在思索,喝酒不上脸与脸皮厚薄有什么关系。
看着吴一勺迷惘而专注的眼神,犹似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难题,祁穆飞意识到自己好像开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意恐吴一勺继续深究于此而将话题引至一个严肃而复杂的旋涡之中,他清了清嗓子,趁着吴一勺脸上迟钝的表情还未散去,赶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那……那个女婴呢?会不会是段有常带她一起逃了?”祁穆飞随口问道。
“呃……”
吴一勺闻言一怔,好似是祁穆飞的问题打断了他原本要出口的一句话。怔忡有顷,他才从自己的问题当中抽离出来,跳转至祁穆飞的问题上。不过看他的表情,虽然他的目光已经摆脱了困惑,但他的耳朵还未投入到眼前的问题上来。
不得已,祁穆飞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吴一勺想了想,说道:“段有常李代桃僵意求逃生,大概不会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上路。所以,这个孩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虽然当年官府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但凶手意在斩草除根,又怎会放过一个小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