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频率 失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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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感受到一股温暖潮湿的风,我推测那应该是她为了暖手而吹出的热气,吹到我的皮肤上来。暖风消失后,演奏开始了。

我已经牢牢地记住她手指弹奏的次序、位置和时间等等。即使她不告诉我曲名就开始演奏,我也能很快知道她弹的是哪首曲子。当她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跳动时,我总觉得我能看到一些影像,有时是模糊不清的色块,有时是过去曾经度过的幸福时光。

同一首曲子,我却总是听不厌,因为她的演奏不是绝对一成不变的,每天都会有微妙的差异。当我完全记住一首曲子后,便能透过皮肤察觉演奏中那细微的时间差,由此形成了不同的影像,在黑暗中产生与上次听同一首曲子时不同的景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觉那种微妙的差异才是妻子内心世界的表现。她的心安定、平静时,手指的动作就像睡梦中的呼吸一样温柔。当她的内心充满矛盾和疑惑时,我能察觉她的弹奏中有一瞬间彷佛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在弹奏时,她无法说谎。我的皮肤所感受到的刺激,潜藏着她最真实的声音。

妻子的弹奏突然中断了,温暖的气息再次抚摸着我的手臂,我好像透过黑暗望见她那被冻得发红的细长手指。随着手臂上的气息消失,演奏又恢复了。

指尖的触感像是摇晃着手肘至手腕般移动着,我感觉到自己妤像躺在海边的沙滩上,温柔的波浪一层层地拍打在我的手上。

我回想起出事前,和妻子之间曾经说过互相伤害的话,心情因为后悔而倍受煎熬。我想向她道歉,然而,我已经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向她表达我的心情了。

3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掉呢?我在心里无数次诅咒上帝。为什么我必须在黑暗和无声的世界里,熬过生命中剩下的几十年,保持这样的状态变老到死呢?想到这里,我就真希望自己能够从此疯掉。一个疯掉的人没有时间观念,不晓得自己是谁,那么我就可以变得平静了。

我不能动弹,也无法发出声音,只留下了思考能力。无论脑袋如何思考,我都看不见、听不见,也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有充满了对光明和声音的渴望。

妻子和其他人在黑暗的彼岸来回走动,然而,我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将自己所想的传达给他们知道。虽然我能够透过食指来肯定或否定那写在手臂上的问题,但这样是不够的!在旁人看来,我和一个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人偶没什么差别,可是事实上,我的脑中总在思考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但是,我只能靠上下摆动几下食指来将自己所想到的事吐露出来,这样的感情出口也着实太小了。即使内心感情澎湃,但我既不能哭,也无法笑,我的胸膛就像把水积存到极限的水库一样,肋骨没有从内侧被撑断,简直是奇迹。

我这样真的可以叫做活着吗?像我这样,不过是一块会思考的肉块罢了。活着的人和肉块之间的界线到底在哪里呢?我自己又应该属于哪一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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