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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谷走出客厅,拿着记事本又回到电话旁,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给同事,另一通给下属。明天上午,他不在的期间能够委托的只有这两人。
「嫂夫人病况危急吗?」
面对同事担心的询问,当他回答「不,没那么严重啦」时,一瞬间——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他不禁在想:如果是真的重病,我也用不着这么尴尬了。
按照岳母的意思,听从她「把竹夫带回来」的命令,这已是第三次了。每次,神谷都在想:就算不带他回去也没关系。佐纪子并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绝症,那一切也是心病。其实他大可以叫她振作起来,为了老公和孩子赶快回东京。
可是每一次,这些话都只是在他的脑中想想而已。即使只是心病,妻子也的确因为严重的呼吸困难而住院,因此,他说不出这种话,也不能不让她见孩子或置之不理。
他害怕如果这么做,万一……万一有一天佐纪子真的死掉了,那时竹夫会怎么看待这个危机?一想到这里,他总是无法动弹。
狡猾的岳母就是看穿了这一点。也因此,有时即使佐纪子并未提出这种要求,岳母也会故意把神谷叫去。她大概是在等待忙碌的他,终于受不了这种乒乓球游戏,主动投降说出「我知道了,竹夫就暂时交给你照顾」吧。
打完电话,他走向孩子的房间。竹夫躺在床上,小小的棉被隆起缩成一团,整个脑袋都装在被子里。是从何时开始的?这孩子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把身体隐藏起来。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孩子摇醒了,每次都这样。小孩子可塑性很强,不论什么事都能很快习惯。
「妈妈的病情不太好,我们要去医院。你快做准备。」
竹手揉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并没有问「又来了?」或是「妈妈不要紧吧?」他只是默默起床,默默更衣。然后,默默地跟着他去和仓。
自从佐纪子回娘家后,竹夫就变得闷不吭声,成了一个名符其实一言不发的孩子。岳母说,竹夫是因为少了妈妈,太寂寞才会变成这样,更急着想把他接走了。可是,神谷在和竹夫的级任导师与佐纪子看病的老同学谈过之后,在他们的声援下,坚持拒绝至今。
「如果连孩子也给她,那你的家庭就真的四分五裂了。」当医生的老同学说。
「我反对硬把他从朋友身边拉走。」级任导师也说。
「最理想的,就是嫂夫人能够及早醒悟:她的家庭在东京,不是在娘家。嫂夫人的人生是属于她自己的,照她自己的意思去做就行了。她没必要看着母亲脸色过日子了。」
「竹夫已经有他自己的社会生活了,请你们尊重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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