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深处,简直就像许久以前孩提时代的记忆渗进心头。每每回想起梦里的景色,苦闷的情绪便油然而生。无论是废弃车厢的游戏场,或是大家不愿意和我一起玩的情景,我都是初次看见。对丧失记忆的我来说,这些都是全新的。
我极度渴望着回忆。除了最近病房里的景象之外,再之前的事我完全没有记忆,像是空虚而干枯的沙地似的。没有回忆的我,仿佛踩在一个随时会崩塌的地方。
然后,不可思议的梦境出现在我眼前,那是我从没见过的景色和体验。它们沉潜进我心深处,让我觉得安心,宛如水渗开来一般,透进了我心里每一个角落。
自从在车站看到那个梦,过了一个星期,记录梦境的活页纸已经增加到二十张了。如同当初所预测,之后我又看到了好几次梦境。
我发现梦境出现的规则,用钥匙和盒子来比喻是正确的。成为钥匙的东西,都是我无意间看着的事物,像是在电视或是书里看到的东西,而这钥匙将引出左眼的影像。
譬如横倒的牛奶盒,或是受惊吓的小猫。这些影像一旦进入视线,左眼便开始发热,而且不拘时间地点,只要关键的某样事物映入左眼,热度便瞬间产生。
接着左眼球满载梦境的盒子打开,而盒子里的影像胶卷同样没有脉络可循。我一个人站在破碎的玻璃窗旁,看着脚下玻璃碎片的场景;被狗追的场景;校园般的广场上,只剩自己一人伫立的寂寞光景……
随着时光流逝,看见梦的频率愈来愈高了。
有一天,我在教室座位上,一个人呆呆望着橡皮擦,突然左眼一阵温热,我知道梦境又将开启。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满心期待、心跳加速。这么说或许很怪,但那种感觉就像即将首次看见旧相簿里的自己一样迫不及待。
橡皮擦宛如扳机,揭开了梦境的序幕,左右两眼展开各异的半透明视界。我闭上双眼,于是眼前只剩左眼的梦境上映着。
梦中的我在教室里,因为身旁的人看起来都是国中生,我应该也和他们一样吧。在梦境里,我每次出场的年纪都不大一样。
好像马上要考试了,一个像是监考老师的男人将考卷分发到每个人桌上。
梦境里,我的右手握着铅笔,从黑色学生服的袖子看得出来是男生的手。每次我在梦里出现的时候都是男生。我拿着削尖的铅笔,开始填姓名栏,写下歪歪扭扭的“冬月和弥”几个字。姓名栏的旁边印有“入学考试试题”的字样和某所高中的校名。
突然场景随视线缓缓移动。座位旁边就是玻璃窗,外头在下雨,天阴阴的,玻璃窗面因此映出了脸孔。那是一张年轻男孩的脸。虽然是我从没见过的人,不过我马上就明白那是我自己在梦中的模样。
梦境到这里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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