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上看不见疯狂的样子。虽然他的脸一如往常像干掉的黏土,但是那扭曲的表情看来似乎因自己说的话而感到羞耻。
他只是突然想到这些。我明白。
「你觉得没关系吗?」过了许久之后他说。
「咦?」
「我可是拿着美工刀跟你讲这些话。只要手稍微伸长一点,就直达你的胸口或眼珠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唉」的叹了口气。不如说他这么担心我反而让我觉得可笑。那支满是干燥烟草屑的美工刀,像跟着老人生活了几十年似的又脏又钝,恐怕连一条虫也杀不了吧。他只是突然想到罢了。在街上和美女擦身而过时会突然忍不住想像她衣服下的裸体,就像那样。就像他自己说的。我只是正好打开了那个汽锅的栓而已。
既然如此,我想我也得说些什么。安慰他?让他安心?鼓励他?好像都不对,可是我还是开口了:
「呃……那个……」我的眼光落在手边的NikonU,沉吟了半晌。「其实,我记得。我记得那些死者的事情。」
老人连眼角的皱纹都文风不动。我对自己说出的话感到讶异。我明明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但是我还是勉强自己继续说下去:
「只要拍到照片里,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留下记忆。所以如果你杀了你女儿,我一定会去报警的。请你放心。」
不小心说了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无聊。这种天马行空的故事你不如投稿到报纸上去吧。」他吐出这句话。我缩了缩脖子。这种百分之百的真相,肯定不会为任何人带来快乐。
「这种话一点也不能让人安心啊,你这臭小子。已经回不去了呀。杀人也无所谓,我想过这件事情的事实不会消失。你懂吗?事到如今讲这些话又有什么屁用?」
我默默点头。心想,这个人跟我一样啊。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相框之外一点一滴不留痕迹地逐渐在溶化。即使我把NikonU敲坏,把负片跟照片都投入火中焚毁,只有那份记忆是不会消失的。所以我才会继续拍照。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其他和死者接触的方法。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突然想到,于是问他。
「开始什么?」
老人干枯的声音夹着痰声。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你还记得人们仍会真正死去时的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