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客人也只是为了争夺母亲而已。那天在客厅围绕在我身边的男人,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在鉴定店里的商品一样。
这时,母亲走了下来。母亲的房间有一个铁花扶手的旋转楼梯可以通往客厅,
母亲梳妆完毕,就会缓缓地从那个楼梯走下来,好像出现在舞台上的女主角一样。那次好像是春天,因为母亲穿着黑色的和服,裙摆上散着许多白色樱花图案。
母亲的和服拖着长长的袖子,配着凸星花纹的鲜红衬领和金栏锦的腰带,和服没有在胸前折叠,因而拖出长长的裙摆,露出浅桃色的衬裙。母亲的手上拿着缀满樱花的树枝,光着脚,一步一步地缓缓而下。脚趾的指甲染成了红色,仿佛花瓣片片。
客人们「哇」地响起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声,纷纷拥向母亲。没有人理会我的存在,我立刻就被遗忘了。我对此毫无异议,本来我就讨厌被当作稀有动物,所以,这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但客人们遮住了母亲,我完全看不到她,让我觉得很难过。
妈妈——我在心里叫着。我不敢大声叫,因为太丢脸了。妈妈,我在这里。因为妈妈在这里,所以我才会来这里。拜托妈妈说句话吧,趁我还在这里的时候看看我,对我笑一笑。
但母亲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只吩咐阿婆:「带她上楼,让她睡觉吧。」母亲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就转过身去,她的背影——乌黑油亮的头发挽了个髻,插着珍珠的发饰,修长的脖子消失在低垂的衣领中——至今仍然深深地烙在我的眼中。
我想,一定是因为我太丢人现眼,让母亲觉得很不高兴。如果可以放声大哭的话该有多好,但我实在太难过了,一点儿都哭不出来。
从此以后,我下定决心,即使母亲没有吩咐,我也绝不会再出现在客人面前。
只要家里有客人,无论白天或晚上,我都会在二楼吃饭。虽然二楼也有伸向庭院的露台,但客人走出庭院时会看到,所以,那里也是禁区。
当我把所有的书都看完,觉得非常无聊时,就会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拿着小镜子站在窗前。从镜子中眺望窗户下的庭院。熟悉的庭院映照在镜子中,又是一番新鲜的景色。只要有人走出庭院,我可以立刻躲起来。
我家很大,但我在二楼的房间里,还是可以听到下面客人的交谈和动静。虽然我既害怕又厌恶在客人面前露脸,但一个人躲在楼上却寂寞得要死,想到母亲很可能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就忍不住泪如雨下。
只有阿婆来我房间时,我才会暂时不感到孤单。当成群的客人造访时,会特别雇人在厨房做菜,那时阿姐要在一旁帮忙,只有阿婆能陪我。但阿婆说话很唠叨,有时候根本听不懂,所以还是很无聊。
但我至今仍然记得阿婆说过的某些话。没错,她会经说过。但好像并不是对我说,而像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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