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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复庭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就抬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
等身前随着气流汹涌滚动的尘埃,稍稍落定,他才迈开腿往里走。
这一间教室明显和前面的几个教室不一样,像模像样的摆满了整整齐齐的桌椅。
一张张桌椅隔一年就会被迫换一个新主人,一届又一届,单一张桌子都已经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人的记忆和痕迹。
白唐跟在他后面,伸出手指随意在桌角一抹,桌角当即出现了一个明晰又瞩目的手指印,手指上沾着的灰,就跟抠了一层泥一样厚。
他看着自己指腹上的灰,缓慢搓了搓,有些能理解江复庭刚才说那番话的意思。
寻求一个避风港是人的本性,避风港可大可小,大到一个家,而对于这些家是个奢侈物,连正常生活都是祈求的人来说,内心中一个坚固的避风港,显得更加重要。
可以是虚无缥缈的信仰,但显然,孤儿是很少有懂信仰这种东西的。
所依托自己的精神坚持下去的,可以是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东西。
可以普通到一只笔,也可以是墙角里头陪他们一起成长过的丑陋蜘蛛,甚至是黑板上毫无生命的粉笔或擦板。
但对于陆长枯这样的人来说,这些小物件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他。
他需要一个可以容纳自己,将自己安全掩藏起来的空间。
那个仅有的空间就是教室。
他至少在那段时间内,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那里,出神,发呆,睡觉,学习。
不管是什么,总之那是难能可贵的,属于自己的恩赐
一般的时间。
江复庭顺着桌椅的摆放一列一列的来回转悠,有些课桌上摞着一些书本。
捐赠来的绘本,童话故事,还有一些小孩子还无法理解的科学技术。
不少书本被捐赠人自家的孩子用铅笔和圆珠笔涂鸦的乱七八糟,但幸好都是在原有印刷的图画上加工几笔,也或许那些孩子对字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因而不会影响观看。
有些课桌上还放着用剩下的铅笔头,铅笔一看就是他们自己用小刀削的,坑坑洼洼,跟用牙啃的一样,有几支甚至已经用到就剩下那么一寸都舍不得丢掉。
在这样的生活下,这些孩子学到得最深刻的东西,应该就是生命的残忍和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