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那一年，娘刚生下了妹妹，不，不是你见过的这个妹妹，而是我的大妹妹。她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好可爱，哪里都圆嘟嘟的，像年画上的娃娃。

娘很疼爱她，给她起名叫菱，每我都能听到娘在菱菱地叫着逗她笑，虽然妹妹那时候还没到话的年纪。

可是妹妹却生得不是时候，那年，蝗灾和冰雹一茬接着一茬地袭击这个村子，而妹妹也就成了全村新出生的孩子中唯一一个活过了三个月的婴孩。

“其他......其他孩子都......都怎么了？”艾米觉得很难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深儿定定瞅了她一会儿，垂下了眸子，“我了，你不要问，有些事知道了对你不好，所以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菱呢？我怎么没见过她？”

深儿咬着嘴唇，在上面留下两个深深的牙印。

那晚，爹终于还是带走了菱，我记得娘跪下给他磕头，磕得皮都破了，可是爹还是一言不发地抱着菱出了门。他走出门的那一刻，娘忽然疯了一般地追出去拽住爹的裤脚，我听到她喊：用我，用我的命来换她好不好？这样家里就不会多一张嘴吃饭了。

可是爹将娘甩开了，娘的头撞到了门槛上，她昏了过去。

后来，娘清醒了，可是我再也没有从她眼中看到过一丝笑意。我常想，菱是最爱笑的孩子，她走了，便也将这个家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带走了。

完菱的故事，深儿长久地沉默着，就在艾米以为他的故事讲完聊时候，他却忽然苦笑了一声，接着了起来。

如此过了几年，妹妹出生了。她现在还没有名字，娘本来还想叫她菱，但是爹不让，他，这个名字总能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你怕什么？怕有报应吗？”

我记得娘在听到爹出这句话的身后，冷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我原来以为妹妹的出生能给这个家带来一点生气，她虽不是菱，但是多少能寄托一些娘对菱的思念。可是我错了，因为同样的命运似乎又要落在她的头上了。

爹和娘整日为了此事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我看见娘身上的青紫一比一多，因为爹在她身上发泄了太多的怒火。

这怒火，不仅是因为菱，还因为这年复一年娘对他愈来愈重的冷落。

“你爹要把你的妹妹也送走吗？”艾米问了一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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